在1990年~1992年,我南下購屋並創辦高雄晚晴,後來因姐妹情誼生變,我有七年退行的歲月,持續靜坐聽經,包括惟覺老和尚的禪七開示和淨空法師、海濤法師,如本法師、常照法師等的講經。
以往我每天工作,但我不覺得我存在,在那七年退行的日子,我不工作,但每一分、每一秒,我都如實存在,此時,我已經明白,角色不是真我。
我再一次思索──我是誰?我來做什麼?我再一次地回顧自己的一生…。
1982年年底,持續了一段禁語的日子,倒不是刻意持戒,而是根本不想講話。我的心很幽邃、很沉靜。有一天上午十點多,從十七樓的落地窗,冷眼凝視櫛比林立的大樓,白茫茫的陽光,市場旁熙攘的人群,想著眾生汲汲營生,「可憐身是眼中人」,自己不也曾如此鑽營?
就在那一剎那間,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。我看到了小女孩時代瘦小的自己……。在合唱團歡唱的南方少女、穿著白紗禮服走過玫瑰花廊的新娘、等待丈夫夜歸的少婦、長夜苦思的傷心人、在報社主編婦女版面的文字工作者、為了開創晚晴而南下奔波的社會工作者……。
我是誰?眼前一幕幕悲喜交集的人生,如影片般地掠過,現在都不存在了。雖然,我很明白,發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,都有好的一面,可是面對變幻的人生,實在是倦了,不能寄情在這些已經不存在的角色上。這些生滅變異的,不是真我。那麼什麼才是真的?我的心要安住在何處呢?
找不到安心之處,突然對於自己身處何地?是何人都感到十分陌生。我是高雄人,但這裡不是我的故鄉,回到高雄,仍不能解我的鄉愁。感覺像迷途的遊子,從心慌到絕望,悲傷得號啕大哭起來!
在回溯前半生角色變遷的影像變化時,幸福與悲傷的感覺,來了又去。但內心這個體驗者,沒有情緒的生滅,當我哭時,很明確的認知,內在有一個觀者在靜觀自己哭。
在那一刻,時間幾乎是靜止的,哭完以後,內心很安定、很祥和。我明白世間的一切,與真我無關,我是來體驗的過客,清楚地感覺到,真我並不受肉體所限。
領悟到,這一生不是白來的,這些苦也不是白受的,突然明白杜斯妥也夫斯基說的:「我怕我不值得自己所受的苦!」這句話的意思,以前還不夠懂,現在完全明白,有些人受了苦,還沒學會,但是,我會在痛苦中學會我的課題,會在不幸中,找到意義來榮耀自己所遭遇的苦。